方孝孺被诛十族临死前反思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-【xinwen】

发布时间：2021-10-12 10:51:27 阅读：次来源：离心机厂家

作者：振宇

读书，大概是为了讲道理

——写给隆

九江贤弟：

其实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，我的心情很复杂。一，是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你，二，大概是因为我不知道应该写给谁。

因为，也许明天我就要死了。

其实我并不惧怕死亡，只是有些可惜了为我陪葬的亲人，朋友，以及我的学生们。他们有很多，其实都是很好的年轻人。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。只是可惜，现在要被我连累了。

最近有很多人来牢里看我，大部分都是来劝我的。劝我为自己想想，为亲人朋友想想，再不济，也为自己学生想想。

其实我明白他们的意思，因为即将为我陪葬的人，大概太多了。

这很不好。可是真的没什么办法。

你还记得吗？就是燕逆倚重的那个和尚，前阵日子他也来了。也是来劝我，他说他以前也听说过一些迂腐文人仗义死节的事情，那些人听起来很伟大。可是，如果我能活下来，为天下的读书人留一枚种子，为治国之事尽些力。是不是作用会更大。他还说就算为了我全族八百七十三条人命。就这样没了，是不是不太值得。

大概，我这么做，很多人都不能认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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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图）（1335年－1418年），幼名天僖，法名，字斯道，又字独闇，号独庵老人、逃虚子。长洲（今江苏苏州）人。政治家、佛学家，文学家，难之役的主要策划者，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黑衣宰相。

其实，有的时候我也在想，是不是有些可惜了。

只是九江贤弟觉得，我们这群读书人读这么多年的书，是为了什么？

我从小读书就很好，于是我父亲就曾对我说，要做一个读书人。我以为他会用优秀的，最好的这些形容词。

可是他并没有。

那好，我就做一个纯粹的读书人。

所以我的前半生一直在读书，以为自己懂了很多的道理。

可是道理这东西，用在人身上，就太复杂了。就好像我父亲克己奉公了一辈子。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好官。从道理上来说，他不该死。

可是，他还是死了。

于是我更加勤恳的读书，于是我明白了更多的道理。

我总觉得天下的事，都逃不过“道理”二字，我是这么想的，我也是这么教导我的学生们的。

于是当我站在朝堂上，开始为这个国家出力的时候。我以为，我可以用道理来拯救这个国家。

然后我才明白，道理这东西是人发明的，所以，人也是可以不讲道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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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图）（1357—1402年7月25日），宁海人，字希直，一字希古，号逊志，曾以“逊志”名其书斋，因其故里旧属缑城里，故称“缑城先生”；又因在汉中府任教授时，蜀献王赐名其读书处为“正学”，亦称“正学先生”，大臣、学者、文学家、散文家、思想家。

自从燕逆起兵以来，我费劲了心力，可是总是没有什么效果，滹沱河之战，兵败，13万大军被打散。我接连上书，希望大家可以重视。结果大家没有重视。我不惜权谋打压主和派，伤害了很多人。组织起来的军队，却不能打。郑村坝，白沟河。整整60万大军被九江你扔进了火坑。济南之战，东昌之战好不容易有了转机，似乎可以挣扎着有希望了。夹河之战，灵璧之战又让一切归了零，最终，燕逆进了京。陛下没了。似乎这一切又都没什么道理可讲了。

可是，真的没有道理可讲吗？我读书几十年，似乎一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事。我也时常在想，我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呢？

结果直到燕逆让我起草诏书的那个时候，我似乎才真的想明白了。我们读书人其实最应该做的事，应该是……讲道理。

我与九江你相识多年，似乎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，你去打仗，打输了，死了几十万人。你自己跑回来了。燕逆打到京城，你主动开门去投降。你活了下来，代价是一定会有很多人在背后骂你是奸细，是卖国贼。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想想，如果你能打赢战争，如果你不用投降。你也一定不会去担这个污名吧。你也想赢，想光宗耀祖对不对。

归根结底，只是没办法罢了。因为你们总要想办法活下去。

可是九江你想啊，如果所

有人都这么想。百姓啊，当官的啊。都这么想，一旦觉得事不可为，等叛军打过来了，有的跑掉了，有的投降了。可是我们平时听老师讲的，跟别人说的，说大丈夫仗义死节，说些大道理，等城破之时，却没有人愿意做这些看上去很蠢的事，那以后，还有谁会相信这些圣贤之言呢。

所以其实啊，每当国家危难的时候，我们这群读书人，自以为懂得很多道理的人。其实不能怕死。我们可以死在屠刀之下，可以死在銮殿上，最好死在这千万人的眼前，该死之时不能退，如此才能提醒世人，那些儒家之道是真的，那些书上的道理是真的。大概也只有这样，我辈才算为往圣继绝学，为万世开太平。今天我死在这金陵城，其实也是为了要提醒大家，确实有些人抵抗过的，免得他们想要说起这难之役的时候，想要说起那些正义的时候，却找不到可以说的名字……我已经老了，也算是……死得其所吧。

而九江，你一定会活下去。有的时候，活着其实比死了更难，我痴长你几岁。

那么简单的事情，就交给我吧。

绝笔

建文四年六月二十四日

发北平，以孝孺为托，曰：“城下之日，彼必不降，幸勿杀之。杀孝孺，天下读书种子绝矣。”成祖颔之。至是欲使草诏。召至，悲恸声彻殿陛。成祖降榻，劳曰：“先生毋自苦，予欲法辅成王耳。”孝孺曰：“成在？”成祖曰：“彼自焚死。”孝孺曰：“何不立成王之子？”成祖曰：“国赖长君。”孝孺曰：“何不立成王之弟？”成祖曰：“此朕家事。”顾左右授笔札，曰：“诏天下，非先生草不可。”孝孺投笔于地，且哭且骂曰：“死即死耳，诏不可草。”朱棣怒，命磔诸市。孝孺慨然就死，作绝命词曰：“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，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。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，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？鸣呼哀哉兮庶不我尤！”时年四十有六。其门人德庆侯之孙镛与其弟铭，检遗骸瘗聚宝门外山上。

孝孺有兄孝闻，力学笃行，先孝孺死。弟孝友与孝孺同就戮，亦赋诗一章而死。妻郑及二子中宪、中愈先自经死，二女投秦淮河死。

孝孺工文章，醇深雄迈。每一篇出，海内争相传诵。永乐中，藏孝孺文者罪至死。门人王稌潜录为《侯城集》，故后得行于世。